從就讀國高中起,
由爾雅出版社出版的”台北人”讀起,
一直到天下出版社出版的”白先勇作品集”迄今,
我不知道已經閱讀過多少次這本白先勇的小說集。
對於這本小說裡的人物和故事,幾乎就像老友般的熟悉。
甚至裡頭有許多文字,從年輕十五少年時到如今的”半百老翁”,
一直都還記憶深刻呢?
信手沾來,就能背上幾句。
如:「永遠的伊雪艷」:伊雪艷總也不老…
「一把青」女主角朱青最常哼唱的歌曲:東山哪,一把青…
「金大班最後的一夜」裡頭金大班和年輕男子跳舞的歌曲:
妳呀妳是我的小親親….。
「臺北人」這本書是由十四篇故事組合而成,
每篇的寫作技巧,以及文章的長短都不同,
主要是透過人物的描寫,
故事裡的階層和工作職業的範圍也都非常地廣泛,
從年邁挺拔的儒將僕公到退休的女僕順恩嫂、
有上流社會的竇夫人和下流社會的「總司令」,
還有知識份子余嶔磊教授,也有幫傭工人如王雄,
軍隊的的中下級軍官賴鳴升,
以及社交名女人,如尹雪艷、舞女金大班…….。
雖然小說裡各式各樣的人物各個性情迴異,
但他們卻有著卻相同的歷史背景,
就是這些故事的主人翁皆出生於中國大陸,
而且都是大陸淪陷後,隨著國民政府撤退來臺灣的。
在每一篇故事裡頭,
他們的記憶甚或生活作息皆都停留在大陸的「過去」,
似乎並沒有隨著遷臺而完全消逝,
隨然人到了台灣,卻始終沒有真正在台灣過著「新」的生活。
可以這麼說,對於往昔在大路上那些無法遺忘的回憶,
一直深刻影響著他們在臺北的現實生活…。
整本小說的所有人物和故事,就如同白先勇的大學同學歐陽子,
在其評論及所描素的那般,每個人物都像王謝堂前的燕子。
老實說,
或許我自小就喜歡閱讀歷史相關的書籍,
加上長的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所以當大家都在扮演著慘綠年少,
或是競相步入少年維特的煩惱時,
我這個五凌少年卻是扮演著:
“少年三尺劍鋒,糾葛多少杜鵑笑靨”的豪情壯志。
總是自持知識豐富,廣越群書,
因此不屑談情說愛,一心要當文藝青年。
也因此高中幾次重獨白先勇的”台北人”,
還真的能讀出裡頭主人翁那種”王謝堂前的燕子”的心境。
儘管在鄉土文學論戰的時期,
我始終站在台灣鄉土文學作家這邊,
認為台灣四百多年來,應該有著自己的鄉土文學,
這和當時台灣突破一黨獨裁,追求真正的民主自由,
以及台灣人民要當家作主的時代環境有關。
但是白先勇的”台北人”這本小說,
始終還是我的最愛,
因為我還是很同情故事裡頭這群跟著國民政府逃難來的主人翁。
或許它們的過客心態不可取,
他們在臺灣始終過著昔日在”大陸”的生活,
不!應該說他們是一直活在”回憶”的日子裡。
這樣說起來,這群人根本就是在逃避現實。
但是從歷史的觀點來,
站在同理心,以及了解中國近代史和國共戰爭歷史真相,
我只能說白先勇”台北人”裡頭的人物都是歷史下的悲劇人物,
或許也因為這樣,我才會那麼熟悉這本小說裡的每一個主人翁。
從十五、六歲的少年,
一直到如今已年過半百,
從爾雅的版本藏書,
到現在跟金山圖書館借閱的”白先勇作品集”,
儘管白先勇裡頭的”台北人”,
早已經不是現在所謂的”台北人”了。
即使早期在眷村長大的孩子,像我這樣年齡的人,
或許對於白先勇”台北人”裡頭的故事,
從父執輩的談話中還有些印象或是熟悉部分場景,
但若對於所謂外省第三帶或是第四代的年輕人而言,
這本書的故事,真的還符合了唐代詩人劉禹錫的”烏衣巷”:
珠鵲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在民主自由的台灣,或許還有一些新興的貴族或特權,
但較諸於二十幾年前的台灣,那些跟著國民政府來的權貴,
如今以真正成為尋常百姓加了不是?
隨著網路的發達,台灣的年輕人或許早就不看書了,
尤其是那些所謂經典的文學作品。
我擔心,再過幾年後,白先勇的”台北人”,
或許只能成為歷史的一頁,或只是研究文學的資料而已。
●延伸閱讀:
○白先勇小檔案:
白先勇(1937年7月11日-)是臺灣旅美文學家,出生於中華民國廣西省桂林臨桂縣,畢業於臺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父親白崇禧為中華民國陸軍一級上將。
生於中國廣西桂林,父親白崇禧是中國國民黨桂系將領,母親名馬佩璋;白先勇排行第八,另有九名兄弟姊妹(五人仍在世),香港著名電台主持人白韻琹則為他的堂妹,而家族大多仍居住在臺灣。
白先勇7歲時,經醫診斷患有肺結核,不能就學,因此他的童年時間多半獨自度過。抗日戰爭時他與家人到過重慶,1946年日本投降後遷至上海和金陵,小學曾就讀於南洋模範小學,後來於1948年遷居香港,曾就讀九龍塘小學及喇沙書院。不久之後隨著國民黨國共內戰的失敗,在1952年移居臺灣。
1956年在建國中學畢業後,由於他夢想參與興建三峽大壩工程,以第一志願考取臺灣省立成功大學(今國立成功大學)水利工程學系。翌年發現興趣不合,轉學國立臺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改讀英國文學。
1958年大學部3年級時,在《文學雜誌》發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說《金大奶奶》。兩年後,他與臺灣大學同學歐陽子、陳若曦、王文興、李歐梵、劉紹銘等共同創辦《現代文學》雜誌,並在此發表了多篇文章。
1962年,白先勇的母親去世,據他自傳文章《驀然回首》提及,「母親下葬後,按回教儀式我走了四十天的墳,第四十一天,便出國飛美了。」母親去世後,他飛往美國愛荷華大學的愛荷華作家工作室學習文學理論和創作研究,當時父親也來送行,也是白先勇與父親最後一次會面。
關於母親的去世,他感受到「母親一向為白馬兩家支柱,遽然長逝,兩家人同感天崩地裂,棟毀樑摧。出殯那天,入土一刻,我覺得埋葬的不是母親的遺體,也是我自己生命一部份,以致初到美國時,無法下筆寫作。直至同年聖誕節於芝加哥度假,心裡感觸良多,因而再次執筆,寫成《芝加哥之死》,於1964年發表。論者以為,這是他的轉型之作,夏志清稱此文「在文體上表現的是兩年中潛心修讀西洋小說後的驚人進步」,而「象徵方法的運用,和主題命意的擴大,表示白先勇已進入了新的成熟境界」。
1965年,取得藝術創作碩士學位後,他到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教授中國語文及文學,並從此在那裡定居。1993年為治療暈眩症,開始練習氣功,他在1994年退休。1999年11月1日發表〈養虎貽患-父親的憾恨(一九四六年春夏間國共第一次四平街會戰之前因後果及其重大影響)〉(台北《當代》第147期)一文,為父親白崇禧立傳。
2004年,由中國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了他的一部作品集《青春.念想——白先勇自選集》以及新作《奼紫嫣紅牡丹亭》。